从恒瑞药业回扣门看医药商业贿赂

针对恒瑞药业商业贿赂门事件自恒瑞药业发布了澄清公告后，事情反而越发的大了，诸多媒体纷纷谴责恒瑞药业有甩锅嫌疑。 恒瑞药业澄清公告主要内容： 1. 该案件是子公司员工个人行为，严重违反了公司管理制度。 2. 相关人员已离职，子公司责任领导已被调离岗位。 3. 公司及公司董事、监事、高管不存在违法违规行为，目前不存在相关诉讼。 4. 公司销售费用居于医药行业中位水平，不具有典型性。 恒瑞药业澄清公告的发布是典型的风险管控能力低下的表现 针对医药商业贿赂事件，之前很多药企都想方设法甩锅避嫌，把责任都归咎到医药代表和相关管理者身上，从而免除自身的责任。 关键是，这类甩锅行为基本都保证了药企的安全性和责任分割。 但，恒瑞药业这次运用行业通行的澄清公告，却是不懂行业政策，风险管控能力低下的表现，估计决策发布澄清公告的恒瑞药业的相关部门或决策者没有心思研究行业政策的变化，而且，风险管控在恒瑞药业根本不被重视。 风险管控能力低下，导致恒瑞药业被架上更大的火堆烤制。 为什么说恒瑞药业澄清公告是风控能力低下的表现? 因为在恒瑞药业发布澄清公告前，2020年4月13日，国家医保局就发出《关于建立药品价格和招采信用评价制度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 在此征求意见稿要解决的问题中，商业贿赂排名第一。《征求意见稿》明确了未来药企将对商业贿赂承担连带责任，严重的视同“欺诈骗保”、追缴不当得利，同时列入信用名单，在未来集采中设置黑名单。 而就这个政策背景下，恒瑞药业依然不顾一切发布澄清公告，明确甩锅态度，这明显是和国家医保局唱对台戏，这实属不太理智。 而且，需要明确的是，下属子公司和相关人员的商业贿赂行为，是恒瑞药业员工实施的，同时，也是在工作期间实施的，这一点再和医保局政策对应，恒瑞药业是难辞其咎的。 其实，恒瑞药业决策层应该在观察到国家医保局的态度后，发布更为理智的澄清公告,要主动承担责任，配合相关部门查清问题。 当然，最好是不发布任何公告，等相关部门调查，最终接受处理即可，毕竟商业贿赂事件在医药行业不是什么稀罕事，是普遍现象。而恒瑞药业表错态，反而致使事情扩大化。 医药领域的商业贿赂是怎么产生的? 笔者史立臣认为，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导致商业贿赂行为持续存在： 1. 医药产品的严重同质化。产品同质化的结果就是只能通过大量的营销费用支撑业绩持续上升，而个别企业(号称回扣鼻祖)就开始运用大量回扣的方式来快速拉升业绩，行业内其他企业看到了，也大范围学习。 2. 创新药不新，干不过原研药。中国很多所谓的创新药是仿制药，真正的创新药极少，于是通过代金销售的方式与原研药竞争，也是所向披靡。 3. 医疗机构的默许和认可。做过营销的都知道，药品进入医药要经过：主管院长、药事委员会、药剂科主任、科室主任。也就是说，很多药品一开始获得进入医院的资质就开始要做相关工作，而相关工作怎么做?就是商业贿赂(商业贿赂不单纯就是给钱，其实内容五花八门。) 至于医生回扣，是药品进入医院后的事情。医生获得回扣，基本是两种形式：一种是药企人员(或药企合作商人员)和医生单独核算，一种是和科室主任统一核算，科室主任再分配。 当然，药房要有统方人员，财务回款需要做工作，库房管理需要做工作。 综合而言，医院的商业贿赂收受体系已经公开化。不收受回扣，是异端。 4. 真正的新药不做商业贿赂，就很难推广开。因为医疗机构各个部门都收商业贿赂收习惯了，新药不给，会遭遇各种刁难，于是，即便是专利药业，也可能存在商业贿赂行为。比如GSK。 5. 医生收入结构存在根层面问题。中国建国以来，医生诊疗就是免费的，医生只有靠卖药，开大检查赚钱，医生真正有价值的诊疗行为得不到实际体现。国外医院门诊和诊所基本是没有药房的，都是高价诊断后患者自己去外面药房拿药，这也是国家实施医药分开的原因。 6. 最重要一点：患者购药没有选择权。现在，以前，都一样，患者拿不到处方，不能自主选择购药途径，即便极少数拿到处方了，也有诸多限制，比如外部药房根本不卖医生处方上的药物，或者其他，比如住院处医护就告诫患者，外边拿来的药不保证质量问题，出了问题自己负责。 7. 既往的商业贿赂打击惩戒，蜻蜓点水，没有警世作用。这一点就不说了，大家都明白。 需要明确的是，任何药企，任何药企的营销人员，都不愿意做商业贿赂的，但大环境导致，不做，就进不了医院，不做，就没销量。 医药商业贿赂怎么治理? 笔者史立臣认为，治理医药行业商业贿赂不能九龙治水，各干各的，需要综合起来。这里有几个关键点： 1. 改变医生收入结构，让医生诊疗价值得到真正体现。举个简单例子：比如医生挂号费50元，40元归医生，一个医生一天30个病患，收入1200元，一个月36000元，如果医生诊疗技术高，患者多，收入更高。当然，有个别贪得无厌的医生，只有法律惩戒了。当然，这只是举例，真正的医生薪酬结构优化是个复杂的事情。 2. 明确药企，药企人员，医院相关领导，医生等在医药商业贿赂层面的惩戒条款，比如医生收受多少，取消其行处方资格，甚至取消行医资格，比如药企黑名单等等，这需要明确的条款，各种法律一大堆，没人看的。 3. 取消药品零差价，让医院有明确的药品方面的合法收入。需要知道的是，医院财政拨款是差额补贴，医院要自负盈亏，不让医院合理的在药品上赚钱，医院就会各种暗箱操作。现在零差价已经弊大于利，还去执行，意义不大。 4. 打开处方封闭，还给患者购药选择权。医生通用名处方后，要交付患者纸质处方，患者自己决定去哪里，这就形成了医院药房、社会药房、诊所药房等多个层面的竞争，患者根据自身的经济条件和对品牌认知自行选择。 5. 打开检查限制，允许患者去第三方检测机构检测，数据上传医保局数据库，数据共享。 6. 医保局建立大数据库，获得医保目录产品在各个医保对接点(医院、社区、药店)进销存数据，监控医生处方。这样医保局不仅能有效获得医保药品的真实数据，还能在带量采购中拿出真正数据进行价格谈判，进而从供给侧层面持续降低采购价。 总之，治理医药商业贿赂是个系统工程，单一的部门很难完成的。 其实，不管是漩涡中的恒瑞药业，还是其他药企，都希望治理商业贿赂有明确的结果，大家依靠研发，依靠产品价格优势，依靠质量层次等合理层面的竞争，是所有药企愿意看到的，可以说，最痛恨商业贿赂的恰恰是药企人员,笔者做了十多年药品营销，深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