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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奖作家李修文:写作中,一切真实都要归于美学的真实(2)

  新华网:《致江东父老》在好几篇作品中出现了连接“生与死”的意象,例如《白杨树下》《小站秘史》,很像《聊斋》,是否是受到了这类古典文学的影响?

  李修文:古典文学对我影响巨大,其中,《聊斋》更是我最喜欢的几部作品之一,其上天入地、阴阳难分、虚实不辨,都作为一种骨血深深地驻扎在了我的身体里。但是,我也一再说过,我们在今天不是要代替古人去写作,而是要像古人一样,敢于去冒犯,敢于去重新确立,去建立自己写作的有效性,而不是沉浸在古典的遗风中无法自拔。

  你提及的作品,大约都有一点似幻似真之气,但它们在我看来,就是我内心里的真实,这就是我的“真实”观:在写作中,一切真实都要归于美学的真实,归于精神个体的真实。所以,当有人向我指出,《白杨树下》所写的鬼魂绝对无法在世上遇到时,我只能报以苦笑:难道我们要去找屈原打听“山鬼”是否真的存在过吗?

  新华网:《致江东父老》读来似散文又非散文,在创作手法上还有很多小说的技法,当下的文学阅读领域,似乎更看重小说的创作,或者说人们更愿意看故事。您觉得当下的散文创作有哪些新的抵达路径?

  李修文:的确如你所说,小说在今天这个时代的各个文体之中,几乎已经形成了某种“霸权”,这可能和我们这个时代对故事的依赖有关,我们买一支股票,做一个综艺节目,都需要讲故事。我对这种“霸权”有近乎本能的反感:我们的语言在当代的叙事进程中并未获得什么显著的成长,这个时代的文字很难去塑造我们的山河,也很难从获得一个时代的人格力量,也许,是时候说出“小说、故事其实没那么重要了。”

  我反倒觉得,在今天,如何重建散文的主体性,是一件大事。过去,我们通常认为,各个文体之间的中间地带构成了散文的主体性,现在我的执念是:散文的主体性,可能恰恰在于抢夺和侵占——抢夺各种文体,抢夺戏剧,抢夺影像,以此构成新的主体性。

  新华网:您曾说希望在自己的文字中复活“中国式面孔”,“中国式面孔”有哪些显著的特征?

  李修文:我与其是在说“中国式面孔”,毋宁说是:在今天,哪怕每个人都在一意向前,但其实,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也许仍然会行走在一条现代性未完成的道路上,而且,这条道路极为丰富、含混和幽微,那些承担了如此种种面目的人,就是“中国式面孔”,这些面孔,包含着这个时代的刘关张,更包含着鲁迅先生笔下那些人物在今天的化身。长期以来,他们的面目被混淆了,甚至被篡改了,作为一个写作者,我们的价值之一,也许就是将他们指认出来。在我们的叙事中,我看到了许多卡弗笔下的人物在中国,看到了博尔赫斯笔下的人物在中国,现在,也许到了一个我们将这些人指认出来、带领出来,重新回到中国式的源流与怀抱中之时了。

  新华网:您的作品中一部分很有中国古典的气韵,有如古诗素朴动人的底色和传统戏剧的一唱三叹的美与节奏,当下的创作者如何从经典中得到真正的传承和创新养份?

  李修文: 一个常识是:所有有效的古典性都具备强大的现代性——当林冲夜奔,一颗被碾压过的心在弥天大雪里狂跳;又或在京剧《天女散花》中,梦境与现实互相交织,此身非身,彼心即是我心。这时候,无论我们与它们诞生的时代有多么遥远,也能够确信,它们所传达的气息与处境与我们是相同的,风雪山神庙和那座不得其门而入的城堡其实就是一回事,我以为,这就是现代性。

  所以,真正的传承,是创造出一种和古典打通的心意和遭际,以我自己而言,惟有生活将我抛掷在和陶渊明、杜甫、王安石同行的夜路上,我才能够确信:在情境之外,某种真正的传承终于诞生了。

  而且,对于古典,我们必须保持起码的怀疑:你继承的是古典内部的活力,还是那些僵死的遗风?古典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们充满了挑衅、挤压,它们绝非只是今天的人们在香案上摆放的几枚供果。实际上,它们长成果子,首先就是因为地下还有不断蔓延、扩张和冒犯的根须。

  新华网:《致江东父老》里面已经有两三篇被购买了电影改编版权,您是否会参与编剧工作?期待电影会呈现怎样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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