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巴金,风范依然照人清
时间:2019-12-20 11:07 来源:网络整理 作者:皮盼新闻网 点击:次
▲11月25日拍摄的在上海徐汇艺术馆展出的巴金与冰心的手札。新华社记者任珑摄 (一)萧珊篇那一年,你19岁。翩翩的少年郎,面如冠玉,才华横溢,偏偏一双眼睛里盛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郁。 你从成都锦江码头乘舟离川,先取道重庆,又自夔门出发,江水浩渺间,游子离乡,惊涛拍岸声中,你到了十里洋场的上海滩。那时的我,黄发垂髫,童稚简单,每日怡然自乐,不知你,更不懂你心中的悲凉。 那一年,你32岁,早已蜚声文坛。我18岁,还是一个青涩的中学生。因为读了你的小说《家》,因为“鸣凤”“觉慧”等生动鲜活的人物,心生仰慕,开始给你写信。那时候很多人给你写信,而我写得最勤,你唤我为“小文友”,你是我心中的神。 “既然笔谈如此愉快,为何不面谈呢?”一来一往的鸿雁传书已过半年,我在信中“斗胆”发了邀约,还附了一张自己的照片,谁能知道信发出后我内心的忐忑?可是,你这么一个内向、不善言辞的大作家竟然就答应了!真没想到。 1936年8月的一天,在上海南京东路719号的一家小店里,我们第一次相见。你亲切随和,一脸真诚,居然一点都没有大作家的架子。我跟你倒苦水,“控诉”自己的父亲因循守旧,告诉你我要离开家,去远方寻找理想,你耐心地开导我,为我分析利弊,字字恳切,声声入我心,我一点点就爱上了你。 你性格克制,我热情如火。我们两个一个像是冬天,一个像是夏天,如此的不同,却因为差异而互相吸引,擦出了爱情的火花。然而,中学毕业,我去昆明读大学,你为了出版事业四处奔波。爱情肆意时,我们偏偏两地相隔。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思念在纷飞的战火中飘荡,我们注定聚少离多,沮丧时,全靠你的信支撑着我。我记得,暑假时,你来看过我两次,短暂相聚时,头顶常传来飞机轰炸声,在废墟和鲜血的残酷环境里,我们越发珍惜彼此执手相伴的时刻。 那一年,你40岁,我27岁。相恋8年的我们,终于要走进婚姻的殿堂。我当时想,你一定是爱极了我。对!就像我爱极了你一样,不然曾坚持不婚主义的你,怎会让我披上嫁衣?我们都是时髦青年,给亲友印发了一张旅行结婚的“通知”后,就到了贵阳的花溪。这的十里河滩明如镜,几步花圃几农田,很美很美。 那天傍晚,我们踏着落霞而归,在镇子上的一家小饭馆里,要了一份清炖鸡和两样小菜,在暗淡的灯光下从容地就餐、碰杯。吃完晚饭,手拉手散着步,回到住所。在“花溪小憩”里,伴着一盏清油灯,谈着过去的事情和未来的日子,就这样平静地结婚了。 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也不曾办过一桌酒席,可我依然觉得我是天下最幸福的新娘。在耳鬓厮磨的喁喁私语中,我感到了宁静的幸福。那一夜,四周没有一声人语,我记得,溪水流得很急,整夜都是水声。 你还在这里,完成了熟思已久的中篇小说《憩园》。 花溪之于我们,是刻骨铭心的。 结婚第二年,抗战胜利,我们怀揣激动的心情,欢呼雀跃地回到了上海,在霞飞坊59号3楼定居下来,结束了漂泊和分隔。没过多久,我们的女儿小林出生了,可爱的女儿让人越发体会到家的温暖,你再也不喜欢四处奔波,一门心思留在上海,守着我和孩子,你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相聚呀。 婚姻28年,我们相濡以沫,互相关心扶持,心心相印,不曾拌过一句嘴。因为有你,我觉得我的人生是圆满的。 在艰难的岁月里,你被打压,我知道你跟我隐瞒了无数次遭遇的非人待遇,你有时会跟我说,“日子难过啊!”日子是难过,可是我总充满希望,总在想,黑夜或许很长,但终将过去,就像路再长也会有终点,雨再大也会有停止的时候,乌云再厚也不能永远遮住微笑的太阳,不是吗?我不断给你打气,“日子难过啊,要坚持下去啊!” 顽强的你,坚持住了,而我却病倒了,直肠癌,人生就是这样无常。 你在五七干校劳改,每天请半天假去看我,陪我说话。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可这辈子,我爱你还没有爱够,你的书我还没有读够,给你的信还没有写完,就这样阴阳相隔,我不甘心呀! 动手术那天,我哭着跟你说:看来,我们要分别了。 你哑着嗓子劝慰我道,“不会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