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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一个村庄的文学(2)

  对于中小城市来说,我们逐渐地会有一种偏见,这种偏见就认为中小城市的居民,特别是年轻人不需要这些,或者是不欢迎不接受这些东西,然后逐渐地形成了一种在误解之下的恶性循环。因为我自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我自己在成长过程中,不仅是我自己,我身边的很多同学,其实成长过程中都有很强烈的阅读的欲望和讲述的欲望。

  阅读的经验,它来自于对世界的不了解,比如说成长过程中普遍存在的孤独感,它是很需要通过阅读来结交朋友。如果每一个作家是一个朋友的话,他是有这样一个精神需要的。

  另外一方面就是写,我觉得写这种生活,大概会滋生出人的表达欲望。无论是读还是写,都有很强的需求。但是很多写作者,无论是在初中还是在高中开始写作的人,可能逐渐地就不写了,或者说这个表达就停顿了,或者说阅读也越来越减少了,我们说的阅读是系统性的阅读,是纯文学的阅读。其实这是一个非常可惜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我自己想做一些资源流动的事情。

  我很不喜欢那种所谓基层文化,弄几个民歌,认为农村就是窗花、剪纸,它其实已经无法满足现在的精神需要了,不要说现在,80年代的我都满足不了,怎么满足2019年的当代人呢?所以拿电影来说,像我们的农村院线,我们在城里面看的电影院,都是2K的影像,影像很好的。但是农村院线是1.2K的,少了0.8K。我就觉得不平等在里面。

  北青艺评:文化上的不平等。

  贾樟柯:对,这很不平等,为什么给乡下人看,给小城市的人看就可以是影像质量比较差的作品?我正好是山西人,就选择在平遥做电影节,在吕梁做一个文学季。

  北青艺评:在北京,我的一些朋友也在给一些外来务工人员做一些文化上的交流,她发现《安娜·卡列尼娜》有很多工人都很喜欢。

  贾樟柯:我们小城里文学素养高的人很多。这个确实不能这样去理解。文学素养文学感受敏感的人大有人在。当然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在现在网络化的时代,任何的活动都有直播,目前它是有区别的。就是一个人在直播上分享一些来自远方的信息跟近在咫尺,面对面的这种交流,对于一个中小城市的爱好者来说,它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北青艺评:对乡村的回归让我想到三十年代的乡村建设运动,当时梁漱溟他们说, 为什么中国文化要从乡村中着手建设呢?因为“乡村就是我们中国文化有形的根”。他的思路是创造新文化,建立新的社会组织构造。您有想那么多吗?

  贾樟柯:我以前讲过一个观点,就是我对共识越来越不感兴趣,它并不是说共识不重要,而是对于一个个体的感受而言。大量的时间整个文化讨论的都是陈旧的问题,那些问题或许能找到答案,或许不能。我们一直纠缠在一些老问题上,它会让我个人觉得疲倦。今年在讨论的问题,可能80年代已经讨论过很多回了。

  最近几年,我想去实际做一些事情。我的公共发言在减少,写作也在减少,但是做的事情在增加。在诸多的事情里面,我觉得创建平台很重要,也就是创建某座广场。如果说平遥电影展是一个关于电影的广场的话,吕梁文学季是一个关于文学的广场,让众多的声音能有一种交汇、碰撞的机遇。特别是我们在用办电影节的方法在做文学季,就是把精英的思想成果,很好地转化为公共资源,介绍给公众。

  广场的效应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很注重节目的编排,公共传播的可能性,它是一个由线下的公众参与互动到线上的一个立体模式,特别是八天的时间,它能形成某种聚光灯效应。当然不一定能够改变,但是我总觉得在我的成长阶段,阅读是一个非常愉悦的事情,阅读是我们最主要的娱乐方法。我觉得为什么今天会认为阅读是一个很沉重,很累的事情,这是对阅读的妖魔化。我觉得如果能够重新提升人们对阅读的兴趣,这可能是吕梁文学季想做的事情。

  北青艺评:谈到乡村建设这个问题,现在各地也有很多模式,各种民间力量也在参与,这个过程中可能涉及多方的合作,政府、企业,你是怎么考虑的?

  贾樟柯:在过去计划经济时代,乡村建设你是参与不了的,因为它是在一个行政管理中,它一直被认为是政府做的事情。但是在现在的经济模式之下,变得有可能。比如说我一个朋友专门做乡村厕所的,他彻底改造乡村人居环境里面厕所的情况。也有人会着重于社区结构,如何建立保护传统的社区结构,比如说从农村的社区结构到城市单元,小区的社区结构,里面是有变化的。过去亲族、宗族、朋友、街坊邻居,那样的一种社区结构跟单元楼里彼此不认识的社区结构,它们之间是有共性的。很多做乡村建设的,在理解乡村的社区结构,通过建筑通过规划来保护这种社区结构,让人际结构不被居住和环境的改变所改变。也有人在做文化的项目,在乡村做书店,在乡村做文化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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