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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11年攒了一间时光博物馆(3)

  但是,王金铭的陈列室并不“像”一座真正的博物馆。社区居民范来友直言不讳地说,这更像是一间仓库,李辉也说这些老物件“摆在这里是浪费”。

  王金铭渴望获得政府的资金和场地支持。事实上他也得到了一些,这间陈列室就是街道提供的。2008年7月22日正式对外开放,王金铭将这一事件命名为“老物件有家了”,时值北京奥运会开幕前夕,这间陈列室也获得了很多媒体的关注。

  但他还期望更多。在王金铭“最大胆”的想象中,需要至少四个院子承载这些老物件,按时代划分:第一个阶段是晚清至1949年,主要展示晚清与民国生活;第二个阶段是1949年至1966年,新中国17年;第三个阶段是“文化大革命”;第四个阶段是改革开放之后的30年。将老物件分门别类“装回”不同的时代里。他跟前来调研的街区规划团队提出过这个设想,但无下文。

  在那场老城和中轴线风貌的保护商讨会上,王金铭还是被“刺儿”了两句。会议主持人说,在你面前我们都不是专家,就你是专家了。王金铭笑脸回应:“您骂我,我也爱听,您说我好,我更爱听。”

  今年6月14日,社区又组织了一次关于老物件陈列室的专家研讨会,请来东城区政协委员和北京某高校的团队,研究陈列室的发展问题。王金铭一面期待能得到指导和支持,但心里也不是很乐观。

  这种时候他又会拿出老北京人的豁达劲儿来。“能坚守一天是一天,尽微薄之力努力去做。”至于他个人,“有退休金生活,够了。”

  团队只关注收集 不懂分类和阐释

  不光是场地,从收藏、整理、展示等各方面来说,老物件陈列室距离博物馆也相差甚远。

  在首博副馆长黄雪寅看来,这是民间收藏面临的普遍问题。“民间收藏有的做得很不错,但因为条件有限,在整理、阐释方面难以提更高要求。当下最需要做好的是保护藏品。”

  11年前,陈列室刚开放的时候,王金铭将藏品大致分为“饮食衣用居”五个方面,分门别类,至今都没有更新过。新添的收藏品填满了陈列室的各个角落和缝隙,随后蒙上了灰尘。

  用李辉的话说,屋子里的宝贝很多,但整个团队只专注收集,不懂分类和阐释,说不出来龙去脉。她说要把“星星点点的好东西捡起来”,然后梳理成系统的知识,非常鲜活地介绍给后人,才能算是让老物件儿的收藏真正起到了作用。

  但王金铭对自己的文化层次不自信。他高中毕业前夕就去福建当了兵,回来后在出租车公司做了十几年,接着办厂。他的文化知识,是生活经验、长辈传授、查阅资料以及想象力的综合体。“我说的不一定对”常常挂在他嘴边;他还说自己没那么大能力,做到哪儿算哪儿。

  这些年,王金铭带着老物件走出了陈列室,做了很多场演讲。他带着一批货郎的响器去幼儿园、中小学,剃头匠的唤头、郎中的手铃、卖香油的梆子、卖胭脂水粉的“唤娇娘”……每一个都发出不同的声音,孩子们觉得好玩。有些响器与叫卖可以交替进行,但有些货郎从不叫卖,只用响器,这就是京城“八不语”:卖掸子、修脚、绱鞋、劁猪、锔碗、行医、剃头和粘扇子八种行当不宜叫卖,代表了旧时代商业社会的规则。他告诉孩子们,这是老物件中的规矩。

  对于自己琢磨出的“通俗化”讲解,王金铭并不全然满意。他希望能得到更专业的专家或团队指导,将这些物件梳理成章,弥补知识的缺漏。不过,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民俗学会副会长万建中认为这是“过谦”。他说其实使用者对物品最熟悉,擅长用民间语言进行贴切、到位的表达,对于生活的阐释,他们最有发言权。

  “北京历史文化记忆不仅是故宫、天安门,也包括市民日常生活的态度、情趣、价值观。”万建中说,但平民生活史以前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日常生活的展示近乎空白。如今有更多人投身其中,应该对这些工作给予应有的尊重,提高这些人的知名度和社会地位,甚至纳入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中。“政府应该像对待博物馆一样给予政策支持,也需要社会的呼吁和帮助。”

  填补了官方对民间生活物品收藏的空白

  在铃铛胡同里的这块小小天地,王金铭得到了更多安慰。

  有一次,一对老夫妻一早就等在陈列室门口,王金铭到了以后把他们请进门。一进门,老先生就指着一件件物件开始给王金铭讲开了,兴致勃勃,如数家珍。讲累了,坐下来休息,老太太问:“王师傅,我们能天天来吗?来您这我们每个月能省两千多块钱药钱。”原来老先生得了失忆症,一到这儿来就“活”了,开心得都不用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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