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牦牛” 一个汉族干部文化援藏记(2)
时间:2019-12-10 08:20 来源:网络整理 作者:北京新闻网 点击:次
亚格博永远记得,有一年冬天,他在草原骑行,被寒风吹得浑身僵冷,跌落在一顶帐篷边。帐篷里一位阿妈脱下他的靴子,将他冰冷的双脚揣进袍襟,用体温为他暖脚,才免于被截肢。“我从没在哪本书里读到过这样真实的崇高。” 和亚格博同年进藏的大学生李泉昌,一个风风火火的小个子,为确保工程所需木料顺利运达,自告奋勇去探路。不料,车从200米高的悬崖摔进了怒江…… 李泉昌的棺盖,是亚格博亲手合上的。“2006年,是我们进藏30周年。我从北京赶回那曲,在烈士陵园里大哭了一场,哇哇大哭。” 还有牦牛。1977年冬,亚格博一行被暴雪困在零下30摄氏度的阿伊拉雪山,饥寒交迫中撑了5天4夜。嘉黎县委得知消息,连夜动员各家各户烙饼子送去救援。救援车开到中途陷住,换成马队,马走到雪深处又陷住,换了牦牛。 “我们几近绝望时,看到雪际出现一片黑点,知道县里的救兵到了。被困的人们捧着饼子,看着在雪地喘着粗气的牦牛,很多人都哭了。是牦牛救了我们的命。” 多年后,亚格博常讲起这个故事。他创建牦牛博物馆的“执念”,正是源于这个雪夜。 “藏北有文化” 其实,亚格博选择文化援藏,起点也是这段藏北岁月。 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崇尚读书的年代。远在藏北高原的援藏青年“亚格博”们,同样热爱读书。“高原生活是孤寂的,那时还不太会藏语,有时好多天找不到人交流,只有读书。” 亚格博工作的地方,从县城出发,骑马要走三天。每月发工资,县里会派人骑马送到乡里。他委托送工资的人,只要新华书店有新来的书,都买一本带过来。 阅读之后就是写作。写小说、写诗,亚格博成了一名标准的文艺青年。 在西藏,素有“藏北没文化”的说法。1984年起,亚格博历任那曲地区文化局副局长、局长。在“没文化”的地区当文化局长,他不服气,一心想撕掉这个标签。 盖群艺馆,建影剧院,办那曲史上第一个摄影展,拍藏北史上第一部电影,提着一台录音机、两箱大号电池请格萨尔民间艺人录制格萨尔史诗,培养西藏本土文艺人才…… “没文化”的那曲,渐渐成为西藏文化氛围最热的地区和文艺爱好者的大本营。亚格博接待过很多很多远方来客,当中有久负盛名的老诗人蔡其矫,也有未来的先锋作家马原,先锋戏剧先驱牟森,《流浪北京》导演吴文光…… 1985年,亚格博带领当地文化局治穷致富工作组到双湖县察桑乡驻乡。双湖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县,曾是人迹罕至的无人区。工作组在那里一驻3个多月,终日面对的是无边的空旷和寂寥。 日后随亚格博建博物馆的尼玛次仁,那时刚20岁。他记得,在双湖的那些寂寞长夜,其他人点着蜡烛喝酒聊天,亚格博独自在一旁读书,还用单卡录音机放《命运交响曲》。他读书用的蜡烛,滴出的“烛塔”有一米多高。 “他帮过许多藏族朋友,比如第一个获鲁迅文学奖的藏族作家加央西热。”《西藏人文地理》主编嘉措回忆,加央当时连完整句子都写不太好,但对文学充满热情。亚格博鼓励他学习,指导他写作,还把他调到文化局,让他从事文艺创作。 1985年,马原打算应聘拉萨饭店总经理,亚格博听到消息,连夜颠簸数百公里赶到拉萨,只为讲一句话:“中国最不缺的就是总经理。你马原去做了总经理,中国就少了一个好的小说家。” “追梦回高原” 和西藏的情谊扎了根,发了芽,就再没一天停止生长。 1991年,亚格博被调至北京市委宣传部,之后20年,他从普通干部做到北京市委副秘书长,随后出任北京出版集团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 工作越来越忙,但他从未与高原中断联系,每年都要回西藏一趟。他也会在北京招待众多西藏来客,人们戏说他家是“西藏第二招待所”。 2008年,亚格博的老部下次仁拉达因病去世。次仁拉达的女儿桑旦拉卓,成了亚格博的藏族女儿、藏文老师和他那座博物馆的“创馆”馆员。“他对我像对亲女儿一样,是我的第二个父亲。”桑旦拉卓说。 亚格博爱他的西藏朋友们,也被他们所爱。在离开高原的日子,他始终惦念西藏,促成了许多西藏题材书稿的出版。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跟朋友闲聊时,他说自己将来一定会为西藏做一件事,但不是出书——那不足以表达他对西藏的感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