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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牦牛” 一个汉族干部文化援藏记(3)

  亚格博当年在北京的办公室,挂着他在西藏下乡时跟次仁拉达、尼玛次仁等人的合影。还有1985年他用傻瓜相机拍下的牦牛干尸,那是一头耗尽气力、倒在驮运路上的驮牛,它的头颅和双角至死都朝着前进的方向。

  忙碌之余,这个北京干部会对着旧照片怀念高原大地。在夜里,他常梦见雪山和草原。“我热爱西藏的土地和人民,我总觉得自己不该是高原的过客,我的后半生应该会与西藏联系在一起。”

  2010年冬,亚格博做了一个梦,梦中的电脑屏幕上,“牦牛”与“博物馆”两个词像动画一样拼在一块儿,变成了“牦牛博物馆”。

  梦醒后的一个月,像怀揣不可泄露的天机,他压抑着激动,熬夜查资料,做PPT,一点点完善“牦牛博物馆”的创意。

  他发现,全世界92%的牦牛生活在中国,其分布与藏族族群分布基本一致。约3500年至4500年前,青藏高原上的人们将野牦牛驯养,从此,藏族驯养了牦牛,又被牦牛养育。

  有人说:“没有牦牛就没有藏族。”藏文教科书上也有这样的谚语:“凡是有藏族的地方就有牦牛。”

  亚格博希望能通过牦牛这一载体,呈现其所驮载的西藏历史和文化,最终形成一个西藏文化符号。

  回高原的时候到了!

  2011年,离开西藏整整20年后,他向北京市委提出辞职,申请返藏实现他的创意。

  虽然那时他已经57岁,从没做过博物馆工作,辞去领导职务后,只有一个PPT。

  “生死1厘米”

  “从侧面端详着他那张坚毅的脸。”

  1986年,马丽华在《中国青年》杂志上,以这样的开篇,写亚格博和他的援藏战友们在高原上的奉献与牺牲。

  30多年后,在亚格博拉萨的家里,挂着一幅画家朋友为他创作的画像。画中的他,轮廓更刚毅,双耳下长出了一对牛角。

  说不清这是怎样的巧合,仿佛他这人有牛的脾气、牛的坚毅,还将与牛结下不解之缘。

  2011年,亚格博提出辞职时,几位北京市领导听了他的博物馆设想,认为可以丰富北京对口援藏工作的内涵。市委决定,将牦牛博物馆纳入援藏工程,这让本来想“化缘筹资”建馆的亚格博分外惊喜。

  那年6月7日,亚格博踏上了二度进藏的旅程。此时的他如西行的玄奘,知道要去哪、要做什么,但并不清楚将走多远的路,经历多少“难”。

  在拉萨河畔的仙足岛,亚格博租了房子作住所及临时办公室。他每天不停地拜访和接待各界人士,一遍遍播放他的PPT,宣讲创意,寻求支持。

  时任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在亚格博离京前,听他介绍牦牛博物馆的设想,认为要能做成,将是一家“国内填补空白、世界独一无二”的博物馆,当即表示一个月内会去拉萨看他。

  “我一个月内如约到了拉萨,我很替他着急。他当时什么都没有,一件藏品、一寸建筑都没有,只有两个藏族青年当临时志愿者。”单霁翔自告奋勇,成了第3号志愿者。

  单霁翔有理由为亚格博着急。虽然博物馆资金有了着落,但具体的建设工作,每推进一步都太难。

  亚格博像是回到了30多年前,那个孤独骑行找寻麦地卡的雪夜。

  2011年9月7日,返藏满3个月那天,一心想着“馆事”的亚格博,去超市买东西,恍惚间一头撞碎玻璃门,被紧急送往医院。

  被玻璃切破鼻尖,医生说伤口再往上1厘米,他可能就牺牲了!亚格博却只希望伤口千万别感染,如果感染,他就不得不离开西藏回北京治疗,牦牛博物馆八成就黄了。

  这次事故引起了北京市和拉萨市领导的关注。在领导过问下,牦牛博物馆筹备办公室挂牌,北京市又给亚格博加挂援藏指挥部副总指挥头衔,方便他开展工作。

  工作人员也陆续到位:微博上招来的志愿者、地方借调的工作人员、养女桑旦拉卓、曾在西藏工作过的龙冬……

  老部下尼玛次仁当时在拉萨建材市场销售地板。亚格博一召唤,他关了店,丢下能赚钱的生意,成为牦牛博物馆的专职志愿者。

  北京电视台的援藏记者王健,看着“怪老头”亚格博在拉萨寒冷的冬天出门办事全靠走,实在看不下去,决定帮他跑腿。单位援藏任务结束后,他又申请多留了几个月。

  “寻牛六万里”

  建博物馆,文物是关键。

  为搜集文物,2012年起,亚格博带着志愿者,开着一辆借来的越野车,开始对牦牛产区做田野调查,总行程长达6万里。

  旅途里最宝贵的收获,是他们这些要做“牦牛博物馆”的人,得到了最懂牦牛的藏族牧民的理解。

  藏文里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博物馆”概念,亚格博跟人解释,他要建的是个“亚颇章”,即“牦牛的宫殿”,这迅速赢得牧民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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